刘树森是潍坊高密人,跟莫言同乡。
刘树森是建筑工程师,却嗜好诗词。
三木是刘树森的笔名也是他的网名,独木不成林,单丝不成线,有一木二林三森之说。刘树森取笔名三木,机巧睿智,由三木联想到树森,由树森联想到三木,很容易因名字记住他这个人。三木为森,此木成柴,栋梁多树大根深也,而树森则蓊郁,说明很多树长在一起才成其森林,如同很多人聚在一起才成其群体。木以林秀,人以群分,三木为刘树森化身,并且代言,以诗会友,友好往来,恰契合老子的《道德经》: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我想,凡此种种也许是树森兄取三木作为笔名的注解,或其用意所在吧。若望文生义,他这笔名亦有所长也有所短,有点日本人名字的嫌疑,在“愤日”的国人眼里,以因噎废食论,他可能被戴上“亲日派”的帽子,事实上他是不打折扣的爱国者,这让他时常为“三木”纠结,忍受白眼、嘲讽或者背后的谩骂。清人张之洞在《輶轩语·语学》曰:“空谈臆说,望文生义。”意在告诫我们不能光从字面上去牵强附会,做出不确切的释义,得弄清楚事物的本来渊源。
我与刘树森相识于文联的一次开会,文联当时在珠江路上的文化艺术中心办公,时在2004年。他人敦厚直正,宛若他的名字像一棵树,过目入耳即印存在了脑海。加之是同道,诸多方面的因素促成了我们持久的友谊。转眼之间,交往十余个春秋了。
羊年立冬前两日,树森来湛园书院找我,带来了刚刚由中国石油大学出版社出版的《秋枫诗叶集》。抚摸着墨迹犹温的他的这本处女诗集,像手捧着十月怀胎的“新生儿”,不说大喜过望,也是眼前一亮,其责任编辑,是学人吴文山,文山兄和著名作家张炜交好,与他偶识即对脾气,这作者与编者强势联手,我焉有不珍视之理。
在青岛西海岸,最不缺的是诗人,但像刘树森这样从青少年时代到临界知天命的长达三十年间,一直坚持写古体诗者,不说凤毛麟角,也是凤冠霞帔。据我所知,西区的老胶南,往远了说,有明代的琅琊诗人刘翼明、明末清初的大诗人丁耀亢,他们在史册上都享有一席之地,有较高的社会威望与影响。再有当代享誉“铁嘴钢牙”的部长级“诗人外交家”李肇星,李肇星出版有散文集《彩色的土地——肯尼亚游记》,两本诗集《青春中国》和《李肇星诗选》,以及他作词、被国人传唱的奥运歌曲《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当然西区合并到黄岛才两年多时间,对原胶南当今活跃的诗人我也只是略知一二,他们有宋瑞斌、栾建东、丁国强、苏正新、邵竹君、杨东华、吕恒杰、李蕾、薛立民、单宝剑、胡虹、杨疏影、张启宏、殷翠丽、于翔、丁金东、王昕宇、万桂杰、王治禄、尹宗国、封锡奎、张敦信、赵平、赵焕彩、张志刚、张国光、刘洪高等,挂一漏万了谁,请别怪我,毕竟我所知有限。相对东区来说,我就比较熟悉了,除本土成长起来的两个诗人,一是飞天将军李永金,他是黄岛走出去的最高级别的军事将领,原北京军区副司令员兼北京空军司令员,也是拥有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头衔的诗人,出版诗集、歌曲集近二十部。二是红石崖土生土长的诗人管绍波,从政之余,出版三部诗集。除本土诗人外,更多的是外来诗人,外来诗人居多,如老诗人朱奇是从青海省作家协会主席任上退休定居黄岛的,老诗人黄向前也是从济南退休定居黄岛的,他俩在中国诗坛都是颇具影响的诗人,可谓黄岛诗人中的瑰宝。还有胶州籍长期在黄岛工作的诗人、中华诗词学会理事、区诗词楹联协会主席于善勤,从黑龙江七台河旅居黄岛的诗人卢国成,都堪称颇有影响的诗人,依次还有刘丽、于静梅、刘培进、齐秀丽、宋青林、小西、柴险峰、王启全、苗宗凯、郑京太等一批可圈可点的诗人,当然我也忝列在内。在这些诗人中,写古体诗者,毕竟是少数。
欣看痴情本色诗,这是读了《秋枫诗叶集》后我由衷发出的感慨。
身为建筑业的高级技术人才,刘树森的专业是理工科,职场生涯一直做建筑和房地产企业的总工,工余诗词怡情,写诗近千首,让文理相通,怎能不让人刮目相看亦觉得不可思议呢。事实上,他上初二就迷上了古诗体,并坚持把这种诗歌的表现形式作为写日记的一种常态,一种习惯,30年与诗相伴,与职业相左,这是很有趣的一个现象。所以,刘树森在建筑业和他的朋友圈,是公认的“大才子”,名声遐迩,远比在诗界显赫。
常慕乱世儒将风,
挥戈天下任驰骋。
狼毫青锋伴戎马,
青史千载留微名。
题名《感叹》这首诗,出自《秋枫诗叶集》。刘树森在少年时代,就崇拜古代的谋臣、儒将,疆场上他们指挥千军万马叱咤风云纵横捭阖,班师回朝后赋闲挥毫题诗抒怀流芳千古。这种认知,使他偏爱中华古体诗词,多年从事建筑工程技术及管理岗位,他不曾中断诗词创作至今。因为诗缘,他还被中国石油大学(华东校区)储运与建筑工程学院聘请为兼职教授,在高校讲坛上,他现身说法,与莘莘学子们分享他如何将理科、职业与爱好集于一身融为一体,为学子们打开了一扇书本之外的天窗。
“我始终是一个职业建筑人,只是对诗情有独钟而已。职业生涯中所记录下的点点滴滴,如果可以为后来从业同行做点有益的启示,哪怕有丁点可取之处,让同行、学子们感到有文理相通互补之效果,则余愿足矣。”
树森对诗是充满激情的,对人生充满理性思考的,他觉得诗不能脱离现实主义的土壤,应更多地摄取古典诗词的营养与表现技巧,化古为今,呈现改革开放波澜壮阔的社会风云变幻,凸现当代多元化丰富多彩的生活画卷,忠实记录忠实映现,以无愧这个伟大的时代。
诗是现实生活的投影,这个现实生活既包括个人也包括社会两个层面,他关注国家的命运发展,同时分享家园的幸福生活,抒写广泛的现实生活中人的种种思想情感,不囿于个人,也没有颓废,善用通俗易懂的平民化语言处理生活与社会交织的画面。因而他的诗路是饱含家国精神的,感情是充沛热烈的,语言是凝炼有力的,内容是丰富多彩的。透过个人情感和平民情感的交合,挖掘时代精神的内涵本质,在诗的艺术性上,注重发挥形象思维,赋予审美和艺术感染力。他是有自觉意识的知识分子诗人,传承与借鉴我国民族诗歌和古典诗词的优秀传统,以真情实感,在现实生活中捕捉诗情,从客观事物引发思考,运用生动丰富的意象,展开想象画屏,把读者带进他的诗意生活中去,让一颗赤子之心,跃动于纸里行间。
坐在海德公园朝向车水马龙的江山南路的大玻璃窗下,我几乎是一口气读完他的这本200多页的诗集,只所以能沉进去读下去,是他忠实于对生活的体察感受,也忠诚于他内心对诗的那份敬畏。诗集分了多个篇章,如岛城海韵、鸢都樱园、旧城改造、凤城杂论、华裕凤凰园、华欧津盘凤凰都、德惠凤凰都等。读他的这些诗,能感到诗人与城市、乡土、亲人共振的脉搏,交织的人生苦与乐,相比那些咬文嚼字无病呻吟无聊做作的文字游戏类的诗歌,他的诗更接地气,明快清新,蕴含着内心的自省,幻想与现实的渗透,知性与感性的溶合,思想感情寄寓象征与联想,烘托与对比,构勒出诗的厚度和密度,韧性和弹性。无论托物言志,借景抒怀,思乡赠友,怀古发微,赞美风物,大情小爱,或沉思默想,或机智活泼,或田园牧歌,或浪情漫调,都有清晰体证辨识的印痕。
树森的诗,之所以弥漫一种有形的力量,是他把形象和抽象、激昂情思与缜密哲思融合在一起,说理不陷于枯燥,抒情不陷于直露,写景不陷于静止。让你如食用醪糟汤圆,感到甜却不腻,不露馅有余味。不来干巴巴的字词堆砌,不来枯燥乏味的空洞说教与灌输。句法和语言是富有表现张力的,烙印上诗者鲜明的个性特征。
作为业余诗人,树森游离于诗的边缘,于诗理的探索和实践不足,且无更多机会发表作品,接触评论有限,这无疑阻碍了诗人更充分地拓展与成长。集子中的诗作除在网络、诗刊、报刊个别展示外,更多是第一次在纸质上与读者见面,就像一片片银杏的叶子,因结集而闪亮开来,在百花争艳的诗歌园林里淋浴一缕阳光,吸吮一滴雨露。
用诗说话,让心灵沉静而美好。读书、写诗、体验、思考之于树森兄,是智者的境界。在一个城市,作家诗人的数量必然与一个城市的文化氛围有关,作家诗人的诗文产量自然也与一个城市的文化氛围以及个人的创作热情有关。个人创作热情的强弱又与地方政府引导和城市人文环境营造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黄岛是一座开放的沿海城市,文化多元,有容乃大。读《秋枫诗叶集》,我想说这样几句话:从身体到灵魂,如果我们要守住一个部落,那么,我们就得用心守护,把自己供奉如一尊端坐不语的菩萨,即使不求正果,也便得了佛缘。诗是心灵的泉水,当我们把这一脉心泉引入文字,世界就多了一分灵动和美丽,人生就多了一分快意与洒脱。
联想到我之于诗的热爱也始于少年时代,跟树森兄就有了咫尺天涯的相似梦想。守望理想的家园,是一种精神境界、一种高雅风度、一种知识修养、一种精彩生活……因为守望过程中,也便收获了人间真情……
当你拿起或翻开这本诗集的时候,我想你的心灵就已经被轻微地碰撞了一下。所以我要感谢树森,也感谢读者的你。我和树森都是普通的草根,我们没有显赫的地位摆渡诗的彼岸,也没有富庶的金钱支撑诗的大厦,但这都不能阻止我们对诗的钟情,对生活的爱,因为有爱,所以有诗,身为游子,我们选择留在黄岛,为黄岛这个地方歌唱,有生命,就有精神……不加修饰的心灵诉说,更能呈现本真的思想印记。
树森说,他出这本诗集,初衷就是给流逝的岁月和文字作一个小结,故而有这本书的面世。当时光远去了翅膀,有谁还记得曾经的羽毛?是书,佐证我们曾经写作过。有谁知道网名之下,有怎样的一颗心?只有书,捧在手里,用心触摸油墨的芳香,握住文字的温度。如此说来,这本诗集在读者的天空,就是树森刮起的风,心灵和现实相触的触须与棱角,散发灵魂的呼吸,自由呼吸,就是安宁,安宁是幸福的。
出一本书在当今社会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关键是底层作者很难纳入出版社的选题计划之内,即使有畅销的市场,也很难通达公费出版的路子。据我所知,岛上的名家朱奇、杨闻宇、董向前等人,都有过自费出版的经历,这就意味着,出书有多难?但文化人骨子里就有一种奉献精神,希望把自己对人生、生活的思考和感悟同读者分享,他们自费出书,没有功利色彩,纯粹是为了展示自己的创作成果。作家自费出书,不仅有失尊严,而且还得承担自行销售的风险。尽管这样,出书者大有人在。这是当今文化沦落的一个悲哀,话题扯远了。
著文立说、书籍传世,在过去被看得很神圣。但随着互联网的普及,“立言”规则被颠覆,大量的写者不一定就是文学人,因为有话要说,于是便衍而为文,或在报刊上发表,或结集成书。他们写作时,并未想到文字以外更多的东西,所以出书,只是把散乱的文字集中起来,并未想让它去改变什么,影响什么。而图书商出版社重利益最大化,把市场风险推向了作者自己,关于自费出书这个话题在QQ上我和树森交流过:如果你有闲钱,可以出,如果因此影响到正常生活,就不要出。有人出书是为了得到心灵安慰,出了高兴,就可以出。如果出书为了出名、赚钱,一般人最好不要有自费出书的想法。靠卖书获利很难,能否收回成本都是未知数,有人利用出书作广告,以书的效推销自己,证明写作能力,去写其它类文字,变相产生书籍之外的经济效益……
树森出诗集,是为了把自己的诗展示出来与人交流共享。黄钟大吕能震撼人心,丝竹小调也能陶冶性情,相比那些追求名利的出书者,树森的这本集子,是可以与健康文明的生活为伍同行的,这一点尤其难能可贵。所以,应为他鼓与呼。